往事记忆犹新

杨开延

曹泰仁——曹老师，长相清秀，只要到过学校图书馆的人，总会看到他一副和蔼可亲的笑脸，谁不爱读书的孩子呢？高尔基的名言：“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赫然悬挂在图书馆正中央的墙面上，那是曹老师的得意设计。曹老师说高尔基的这句话，像一盏明亮的灯火，会照亮每一个人。走路时会找到明确的方向，做人时会树起正直的标杆。

曹老师在我心中就是这样的标杆。他不代我们的课，每天早到迟归，兢兢业业管理着我们这所中学的图书馆。借书还书，不厌其烦；上架下架，忙而有序。一排排的书架，整整齐齐；一本本图书，分类清晰。随便找哪本书，曹老师手到擒来。提起这些书，老师就像熟悉自己家乡的村庄、道路、田野与河流一样。他常对我们说，一个人不读书就不会耳聪目明，成人后容易迷失方向，找不到前方指路的标杆。

由于经常去图书馆看书，便同曹老师逐渐熟悉、亲近起来。有时看他一个人忙不过来，我便主动前去帮帮忙。有时他也会主动叫我给他打打下手。久而久之，我也大体上熟悉图书摆放的位置，能够比较顺利地找到。有时学校有事拉差，让他去忙别的事，或者临时有事外出，又不能随便闭馆，于是竟放心地让我去做，有时干脆把馆门钥匙交给我负责开门、锁门。这样，我就有机会在书海里畅游，星期日也能自由出入。因此，我在初中时代，阅读了不少优秀的文学作品，尤其是对诗歌的热爱，有增无减。

那时我家境困难，只身一人在省城求学。每月靠亲戚资助的三块钱伙食费，买了饭菜票后常常身无分文。不像家境好的同学，课余结伴上街逛逛，饿了腰里有零钱买点零食充饥。可我不行，囊中羞涩，一天能吃上三顿饭就不易了。一次，有几个同学在图书馆找到我，约我上街玩玩，我支支吾吾推脱走不开。曹老师看到我面有难色，知道我口袋里空空如也，又怕我在同学面前失了面子，于是悄悄塞给我几毛钱，嘱咐我和这几个同学上街散散心，别老是待在学校里憋着、闷着。我们与曹老师打了招呼，一窝蜂地出了学校大门。大家一路上有说有笑，逛商场、进书店、游公园，玩得不亦乐乎。玩着玩着天色不早了，一位家住省委大院的同学，建议大家到省委食堂买点面包垫垫肚子，五分钱一个，比在街上买的便宜些。那时我刚从农村来，从未见过面包是什么样子，更没有尝过是什么味道。人生总不都是在顺境中活着的，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但人心里总得有一丝希望，有一缕阳光。犹如这些面包，它的香甜会带给你一份温馨，它的绵柔会填补你一丝孤寂。我和同学们一起尝着、笑着。我从心眼里记住这是曹老师的善举，让我在心里孕育着小小的希望，是人性的阳光让希望之火在我眼前冉冉升起。

吃完面包，天黑了，有个同学提议到某大学大礼堂蹭电影看。那天看的电影是苏联的《静静的顿河》，好看极了，既有异国风光，又有战争故事，让我们大开眼界。回到学校几个同学高谈阔论，临了我冒了一句不就是看了一场《顿顿的静河》吗？引起大家哄堂大笑，看了半天连电影名都搞错了，大概你打瞌睡了吧？想想那一刻是多么开心啊。

有一次，曹老师去食堂吃饭，见我打了饭找个偏僻座位就着蚕豆酱下饭，便主动打了一份荤菜让我吃。当时我实在不好意思，哪能让老师破费呢。我推让再三，老师说这有什么关系，不加强营养怎么长身体？别客气了，赶快吃吧。这顿饭让我一生铭记在心。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可我无法回报。不知什么原因，后来老师被调到一所偏远的学校去了。我怅然若失了很久，图书馆也不能随便进出了。想到学校历届毕业生照毕业照时，往往没有曹老师的身影，仅仅因为他不代课，但在我后来的生活中，却始终离不开他的身影，离不开他这样一位标杆。

我常常独自一人坐在我的“三思斋”中，身后有上千册藏书，从那一本本书里不仅散放出智慧的光芒，更有人性的光辉。仿佛是曹老师站在我的眼前，用他温和善良的目光，鼓励我一生与书相伴，走自己的路，不忘初心、坚韧不拔、砥砺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