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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雪涛小说的浪漫主义精神

汉语言文学 汪文卿

编辑日期:2022/5/11 16:45:39   作者:汪文卿   

【摘要】:新时期文学中的浪漫主义元素通常表现为文本中的浪漫主义精神与浪漫主义创作手法。新锐小说家双雪涛的作品以第一人称视角展开叙述,主题上聚焦社会“多余人”彰显自我、捍卫理想的浪漫主义精神,反映其对人性的悲悯与关怀,展现了独特的审美意蕴。

【关键词】:双雪涛、浪漫主义精神、多余人、第一人称内聚焦叙事

浪漫主义文学产生于18世纪末19世纪初的欧洲文坛,是西方近代最重要的文学思潮之一。五四时期以来,浪漫主义思潮传入中国文坛。上世纪50年代,浪漫主义思潮与革命现实主义精神所结合,成为当时的主流思想。在上世纪80年代,以“返回”和“寻根”为主体的乡土文学的发展促进了新时期浪漫主义的兴起,体现了个人主体的回归。

尽管浪漫主义思潮已经逐渐退场,但它作为一种与现实主义齐驱并骤的思想,具有顽强的生命力与创造力,仍活跃在新时期小说家的作品中,具体表现为浪漫主义精神和浪漫主义创作手法。新时期小说家双雪涛的作品即具有浪漫主义精神的余韵。他的作品中大量运用了主观性较强的第一人称内聚焦叙事手法;在主旨、情节的设置上突出作为社会“多余人”、“边缘人”的小人物与命运抗争时逆流而上、坚守自我、捍卫理想的特性,凸显了小说的浪漫主义成分。

一、第一人称内聚焦叙事

第一人称内聚焦叙事在双雪涛的短篇小说集《飞行家》、《平原上的摩西》等作品中较为常见。作者选用浪漫主义的叙事技巧,以第一人称视角进行叙述,具有强烈的主观性,达到突出表现叙事者情绪流动的功用,具有主体自觉、自在自为的浪漫主义美学特征。作者基于自己过往的东北记忆,在文本中创造出第二自我作为隐含替身进行叙事。这一叙事主体既蕴含了作者的主体意识与独特秉性,表现为其个人情感与生活履历的置换与升华,又投射了小说的价值取向,进而可以观测到作者不同时期思想的变化。回忆在双雪涛第一人称内聚焦叙事的短篇小说中较为常见。回忆有时表现为叙事内容,有时帮助构建构建文本叙事框架。前者如《跛人》中“我”回忆自己17岁高考结束后和女友刘一朵坐火车逃离家乡的故事,后者如《我的朋友安德烈》中,“我”在操办父亲葬礼时,看到从精神病院出逃的朋友安德烈,从而通过“我”的回忆插叙我们轰轰烈烈初中生涯,小说的结尾“我”的思绪再次回到葬礼上。由此可见,在双雪涛的小说中叙述者往往有双重身份,既是故事的讲述者,也是故事的参与者。当小说回忆中少年的“我”与成年的“我”交错闪现时,小说传达的成长主题、浪漫主义意蕴将更加丰富。此外,双雪涛的小说《松鼠》中也出现过双重第一人称视角:由“我”在一家小酒馆听朋友周五以第一人称的方式讲述他和女孩玛利亚在烈士陵园里的一段往事。双层叙事增加了叙述的张力与感染力,表现了双雪涛对人们淡忘过往、娱乐历史的批判,也对读者形成了强烈情感冲击,强化了他铭记历史的写作主题。

二、小人物的浪漫主义精神

双雪涛基于其过往生活的“东北记忆”,创造出带有鲜明时代烙印的小说。他表示:“我是在这个环境里长大的,那些被侮辱、被损害的人,就是我身边熟悉的普通人。”在他的作品中充斥着国营下岗潮、困窘的日常生活、彷徨的青春岁月等投射着宏大历史背景的私人化记忆。双雪涛将目光投向这些饱经风霜、挣扎求生的小人物,挖掘他们内在的精神世界,体现了他深厚的人文关怀。

在《平原上的摩西》小说集中,有这样一个下岗工人组成的父辈群体。随着社会固有秩序被打散消解,他们的生活不可避免遭受了冲击。这一群体存在于两种制度的夹缝之间,沉默地承担了社会转型之殇。他们一方面成为了时代的弃儿,另一方面却堂吉诃德式地坚持着传统的生活模式。他们才高于志,在浮躁的时代环境中不以功利的心态追求物质利益,而是选择用精神生活夯实自己的人生厚度、保持灵魂的充盈,他们身上具有不合时宜的浪漫主义精神,构成了社会中的“多余人”形象。

在《飞行家》一文中,讲述了“我”二姑夫李明奇的故事。在世俗眼中,他是一个普通的下岗工人。他的理想是研制出服务于大众的飞行器,并为此屡败屡战、奋斗终生。虽然在世俗人眼里穷困潦倒、家庭失和的李明奇都是一个的标准的空想者、失败者,但是家人们始终相信他会成功,因为“他是注定会做成什么事的人。”在小说的结尾,李明奇和一群失意的家人魔幻现实主义般乘着热气球飞往南美洲大陆,就此彻底消失在现实世界中。小说中李明奇将研发飞行器作为实现自我价值的途径,为此在现实中处处碰壁,把生活过得一地鸡毛。他的理想是如此的幼稚天真、滑稽可笑。有时候他越是努力乐观,便越将一家人的生活拖入深渊。然而他对理想永不言弃,坚信“做人要做拿破仑”,为了实现目标贩过烟、开过店、养蚂蚁、倒腾煤。面对时代与生活的双重压力,他固执地选择抗争到底、永不言败,在对理想的渴望中摸索自我存在的意义,然而他的理想终究是不可实现的,这便赋予了他悲剧的“多余人”色彩。

在《大师》一文中,父亲是一个精通棋艺的仓库管理员,在下岗后整日下棋,很多人慕名前来找父亲切磋,他从不会为难输棋者。后来父亲与一个监狱里出来的瘸腿和尚下棋,为了给孤苦伶仃的和尚一点温暖,他故意认输,让“我”喊了和尚一声“爸”。显然父亲是一个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小人物,然而他似乎对物质生活别无所求,“同时期下岗的人,有的人已经做生意发达了,他却变成一个每天喝两顿散白酒,在地上捡烟蒂抽的人”。他将棋作为抵御现实困境、追求自我高度的一种方式,将棋盘上的世界作为最高精神追求。此外在自身已经极度困难的情况下,父亲仍然对世界怀有悲悯之心,保持着善良的灵魂。这不难使人联想到阿城《棋王》里的王一生。父亲和王一生一样似乎只活在棋盘中,他们的精神世界充盈丰润,却与现实世界割裂开来,是世人眼中孤僻怪异的“多余人”。双雪涛赋予这些底层的“多余人”独特的人性美与人情美,体现了他们不流于俗的浪漫主义精神。

而双雪涛小说中另一个具有浪漫主义特色的群体是具有叛逆精神的青少年。时代的变革、家庭的缺席、教育的失职给这些孩子的青春带来磨难与创伤。他们渴望被理解,被接受,但是在一个功利的缺乏耐心的环境中他们的期待必然落空。他们试图摆脱主流价值观对他们的束缚,因而不得不以一己之力与更为强大的成年人乃至整个社会对抗,沦为社会中的“多余人”、“边缘人”,最终不免铩羽而归。在《我的朋友安德烈》中,安德烈是一个邋里邋遢、偏科严重、极不受老师待见的孩子,然而他也是最具有反抗精神、特立独行的一个人。当大多数人在升旗台演讲背诵大话套话时,他以“海豚的呼吸系统”的演讲题目公然挑衅校长;当“我”的公派留学机会被孙老师侵吞后,安德烈用贴大字报的方式为“我”伸张正义。后来安德烈在高二时退学,逐步精神失常,住进了精神病医院。安德烈似乎是一个和时代格格不入的个体,他固执地坚持自己的活法,自由而率性地维护尊严,呈现出螳臂当车式的无力感,正如书中所说,他“企图和整个体制对抗然后被碾了个粉碎”。然而他对自我的坚持在一个大多数人丧失本心的时代又显得如此可贵。正如学者赵耀在《边缘性经验的极致化书写》一文中提出:“双雪涛作品中的边缘人兼具天赋异禀的能力与对自我的认同和坚守,虽然他们的过人之处无人知晓,他们本身也不以此为荣,但他们普遍性地依照自我的生命理念完成人生画卷的书写,在对自我的执着于执迷中实现自我的彰显。”双雪涛赋予了“安德烈们”不符合时代的浪漫主义精神,也将读者的思考引向更深层次的社会因素上,体现了他强烈的社会担当意识。

三、结语

第一人称内聚焦叙事、对“多余人”的细致刻画是双雪涛小说中浪漫主义精神的重要表现。双雪涛通过对小人物的浪漫主义书写,赋予了他们独特的审美意蕴,也唤起了读者对东北土地上命运共同体的关注。从浪漫主义书写来解读双雪涛的小说,有助于我们更加全面地解读双雪涛作品的主题意蕴与艺术成就。

参考文献:

[1] 魏亚枫.双雪涛小说的“安德烈”式人物形象论析[J].文学理论,2021(10):38-39

[2] 赵耀.边缘性经验的极致化书写——论双雪涛小说的审美意蕴生成[J].西华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9(01):70-74

[3] 吴玲.青春的艰难与成长——双雪涛小说的成长叙事分析[J].呼伦贝尔学院学报,2016,(02):64-67

[4] 双雪涛.飞行家[M].广西: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7

[5] 双雪涛.平原上的摩西[M].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2016

[6] 双雪涛.猎人.北京:北京日报出版社,2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