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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渡人生

编辑日期:2011/11/4   作者:刘会春 王苏皖   来源:包河区新闻中心   
 
    门外落花流水,日暖杜鹃声碎。蕃马小屏风,一枕画堂春睡。如醉,如醉,正是困人天气。
——(宋)谢逸《如梦令》
 
 
 
     二十岁的时候,淝河镇关镇村的贺文芳腼腆地接过两支破旧沉重的大木浆,坚定地将她的青春与门前的这条“合肥母亲河”绑定。三十多年过去了,南淝河的流水和浪涛带走了门前的落花和四季,也带走了这位少女渡工青涩而又耀眼的芳菲年华。今年,贺文芳已经五十又四。2004年,她和丈夫黄先洲承包了门前的关镇渡口,买下村里已经废弃不用的旧渡船,经过一番焊接修葺,重新迈上摆渡的生涯。
   “我们摆渡其实不是为了钱,算是帮助十里八乡的乡亲。同村庄的人如果做渡船,我们不好意思收钱”,贺文芳说,用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碎发。她的皮肤黝黑而又粗糙,嗓门洪亮,说起话来就像是喊船号。“自打2007年开始,周边的一些渡口陆续撤销,从我们这里过河的人才多了起来。这几年,附近一直在修公路和铁路,很多修路工人也需要我们帮着摆渡”。
    贺文芳的房子依淝河而建,出门就是渡口。她站在门前,眯着眼睛,用手指着河东岸,说:“那边就是肥东,我丈夫年轻的时候在对岸上班,每天早晚都是我用渡船接送。”阳光斜斜地打在她的脸上,映照出溢于言表的幸福和满足。
 
“贺文芳们”的水上人生
    包河区河湖纵横,水资源丰富,南淝河、十五里河、塘西河和派河“四河并流”,渡口文化历史久远。据统计,我区共有9道渡口,占全市的三分之一还多。其中,南淝河上有7道渡口,派河上2道。如果按照乡镇分划,淝河镇有三道渡口,其中卫乡1道,关镇2道;大圩镇3道渡口,分别设在黄港村、慈云村和新民村;义城街道的施口村有1道渡口;烟墩街道则有牛角渡口和老河口渡口。
    和贺文芳一样,这些渡口的渡工摆渡时,多多少少都带有“义渡”性质。现存的9道渡口历史久远,有的甚至跨越几个世纪,因此摆渡权几经变更、颇为复杂。在村民的印象中,90年代之前的摆渡权是村生产队所有,当时只对外村和外地人收费,对本村人免费,只在年底的时候,每个村民交一定额的粮食作为摆渡人的酬劳。90年代中后期,随着摆渡权逐步私有化,有条件的村民可以独自承包渡口,也可以几户联手承包,轮班摆渡。这时候的收费方式就比较灵活,完全依据摆渡人自己斟酌。以大圩镇的三岔河渡口为例,当地的渡工介绍,收费是按照每人每次1.5元的标准,摩托车、自行车等大宗物品每件也需要收费1元。
   “其实摆渡压根就不赚钱,遇到熟人就不好意思收钱。一天平均几十个人,逢年过节的时候人可能会多一点”,一位渡工告诉记者。在渡口权集体所有的时代,“贺文芳们”大多是出于一腔为民服务的热情,才接手摆渡工作,按照他们的话说:“压根没想到赚钱,也赚不到钱。”渡口权私有之后,虽然能赚一点,但也大多渡工只将其作为贴补家用的方法。“年轻人不愿意干。这是体力活,赚钱又不多,还不如去城里打工”,贺文芳的丈夫黄先洲告诉记者,他退休之后,向妻子看齐,也加入摆渡工的行列。夫妇俩还在家里还开了一个生活用品小卖铺。“为村民服务,也为摆渡的客人服务,同时也养活一家人”,贺文芳说。
 
“希望子女可以接着干”
    大圩镇黄岗村黄泥浆渡口,暖日当空,晴空万里,河坝上的野花野草在微风的吹拂下左右舞动。河对岸一条渡船由远至近的驶过来,船上的男人甩开膀子,身体跟着摇桨的手臂前后波动。哐当、哐当……船桨和船体在不断地撞击中发出有节奏的声响。他叫林业社,是黄泥浆渡口的渡工。林家的房子建在淝河大坝上,据离渡口不到5米,一出后门就是70米宽的南淝河。据他介绍,这个渡口原先也是生产队所有,1996年,他们一家人承包下来,正是开始了摆渡生涯。
    林业社、余章珍夫妇俩今年都已经年过五旬,由于长期的水上锻炼,筋骨依旧显得非常结实。按照海事部门的规定,渡工男60岁,女55岁就需要退休。眼看就要到“退休年龄”,夫妻俩一点也不担心。“这是我女儿,她和他家那口子在南淝河上开大货船,我们要是划不动了,就让她顶上”, 林业社指着厨房里的一个年轻女子说。林家女儿走了出来,对记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据介绍,林业社的父亲同样是船夫。一家人几代以来,都离不开门前这条“母亲河”。“住在水边的人有几个不会游泳,不会划船?”他说:“听老一辈人说,清朝的时候,南淝河两岸的村庄都想争夺摆渡权。于是大家决定举行一个比赛。在沸腾的油锅里放入一枚铜钱,两边各派代表,谁要是先用手把铜钱从滚油里抓出来,摆渡权就归那个人的村子。”
    见到记者目瞪口呆,林业社大笑起来,说:“那都是传说。现在可不存在,我们可都和驾驶员一样,凭‘三证’上岗。”据区住建局分管水上交通的王处长介绍,这些摆渡人都要经过市、区的统一培训。培训合格之后,相关部门会颁发渡工证、船舶使用证和户籍证,“三证”齐全之后才能上岗。
一般来说,由于年轻人大多选择外出打工,不愿意接受摆渡工作。所以老渡工退休之后,渡口所在的村镇会从就近选择年龄符合的村民,进行新渡工培训,接替摆渡工作。不过,林业社并非这样想。“我们一家人都对摆渡有很深的感情,我们老两口退休之后,希望子女们能够接着干”。
 
摆渡,走向规范!趋近衰亡?
    泥泞的泥巴路,挤满大小船只的河道、笑容满面的妇人、大大小小的行李……这是一张50年代的老照片,照片上的南淝河渡口繁荣热闹,俨然承载了几代人的生活重心。时过境迁,而今的渡口芳草萋萋、客源依稀,只剩下浑浊的淝河水一遍遍拍打着残缺的堤岸。
    实际上,市、区相关部门对于规范这些老渡口下了不少功夫。除了对渡工的培训外,渡口所在的街镇都有专门的“乡镇船舶安全监督管理员”(简称“乡管员”),负责定期排查渡口和船只的安全隐患,对渡工进行安全宣传。对于渡船,政府拿出资金请造船厂统一打造合格的钢构船。2007年,由市、区联合出资,在我区的9个渡口上修建了“侯船亭”,沿水台阶,安装了扶手、警示牌、监控摄像头等配套设施,全力保证摆渡的规范化。
    按照要求,摆渡工作在晚上天黑之前必须结束,早上出船也要等到天亮。此外,雨、雪、大风、汛期等时候不得摆渡。“最近有一个渡口就差点出事,小渡船差点被大型货运船压翻”,王处长告诉记者。据悉,由于安全监管和相关培训到位,我区渡口已经连续13年零事故。
    然而,对于一个行业来说,规范与否并非是其兴衰的关键。时代造就历史,同样在改变未来。随着施口大桥的建成通行,施口渡口将被撤消。剩下的8个渡口的命运同样堪忧。社会发展在创造新兴行业的同时,总会不可避免地挤压某些行业的生存空间。这些简单朴素的渡口和渡工之于合肥,之于亲水而居的包河人,或许不仅仅是一个职业,更是一份沉甸甸的历史记忆。就像一位老渡工所说的:“刚开始的时候我们用大木桶摆渡,后来换成木船、又换成水泥船,一直到今天的钢铁船。这些变化,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