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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我军第一代核武器试验和检验科研人员

为祖国,我愿意献完青春献终身

编辑日期:2019/4/19 9:38:51   作者:新闻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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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日报》记录我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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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5年,《解放军报》对汪瀚进行了专访报道

芜湖路街道为赤阑桥讲师团成员、传习中心传习员颁发聘书(前排左三为汪瀚).JPG

芜湖路街道为赤阑桥讲师团成员颁发聘书(前排左三为汪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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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瀚向孩子们传递爱国正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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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4年10月16日,中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成功

 

核心阅读:74年前,他是感叹“要是我们也有原子弹该多好”的小男孩。

59年前,他毅然走入西北荒漠,隐姓埋名20多年,将青春献给了祖国的核武器和导弹事业。

如今,他是芜湖路街道“赤阑桥讲师团”一员,用自己的亲身经历,传递爱国主义精神。

他是我军第一代从事核武器试验和检验的科研人员,他叫汪瀚。

 

一颗科研种子的萌芽

如果从祖辈说起,汪瀚的家庭可谓是名副其实的“书香世家”。

汪瀚的祖父是满清举人,曾与外祖父一同求学于民国时期法政学堂。父亲毕业于北京辅仁大学(曾与20世纪初的北大、清华、燕京并称北平四大名校),母亲曾任职于国民政府考试院。1937年,抗战全面爆发,汪瀚就读于清华大学的三位舅舅,随校迁往国立西南联合大学。因不愿为日伪政权卖命,其祖父将家人送到了安徽省六安市舒城县躲避战乱,自己孤身一人留在北京。不久,汪瀚就出生于这座小城。然而,随着战事愈加激烈,小小的县城也遭到了日军战机的狂轰乱炸。为躲避战事,年幼的汪瀚随着父母背井离乡,一路辗转。

生活颠沛,但家人并未忽视给孩子的教育。“祖母每天会给我们讲岳母刺字、孟母三迁、木兰从军等故事,祖父还会给我们读报纸,说新闻,让我们了解战事。”当听到美国在日本投放两颗原子弹,加速了战争结束的进程时,年仅8岁的汪瀚深受触动:如果我们也有原子弹,是不是就再不会被欺负!

家人更是用行动教育了小汪瀚什么是精忠报国。三位舅舅毕业后从昆明徒步奔赴延安,其中一位甚至牺牲在了路途上。而对他影响最深的,则是大他不过十来岁的姑姑。“姑姑在读书时代就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成为地下党组织成员,16岁的她在当时任职舒城县梅河镇镇长期间被日军发现,被迫退守大别山,但她始终不放弃革命,又在苏北一带组建了游击队”。据汪瀚介绍,在队伍缺医少药的时候,姑姑给家里写了一封求助信,祖父二话没说,变卖了所有家当,购买了药品送到战区。本来殷实的一家,从此只能靠父亲做会计这微薄的薪水生活。“那个年代和我的家庭环境共同教会了我,有国才有家。国难当前,小家算不了什么。任何地方,祖国需要,我们召之即来”。

 

我的志愿就是搞核武器

读书,只为报国。1955年,汪瀚如愿以优异的成绩进入了北京大学物理系。5年学习生涯,汪瀚求知若渴,专注电子物理,扎实的基础功为日后的科研道路奠定了坚实的基础。1960年,凭借过硬的功底和坚定的信念,汪瀚成为当年北大物理系200多人中唯一一位去往大西北的大学生,也是我军核基地的第一批大学生。

“我的志愿就是到部队去,去搞核武器。”当问到汪老为何不留在北京大学,选择相对稳定的生活时,他的回答干脆而坚定。西北的生活是艰苦的,6月开始下大雪,一年有10个月要穿棉衣,还要忍受高原缺氧的痛苦。晚上住在帐篷里,冷的像冰窖。野外的午餐,一碗大米饭,一盘圆白菜,但是汪瀚和战友们谁也没有喊一声苦。除了身体意志的磨砺,汪瀚和战友们还要攻克一个又一个的科研难题。

读书时代的汪瀚主攻电子物理,到达基地后,时值苏联撕毁了向我国提供原子弹技术资料的协议,并撤回了在华全部专家,所有资料和仪器都要重头来做。汪瀚受命转攻爆轰物理,并着手从事脉冲X射线爆轰照相试验工作。“简单点说,我们要在炸药爆炸瞬间为它拍照,以此寻找‘点燃’原子弹的最佳波形。”汪老不禁感叹,当时真的难啊!连研究原子弹的设备,都要从零开始。但汪瀚和战友们的心中憋着一团火:要早日把原子弹研制出来,填补空白,加强国防!

1963年5月,汪瀚成为了试验工作骨干,还当上了“放炮司令”。“放炮司令”是爆炸试验场地的总负责人,每次试爆准备工作就绪,所有人员撤离到隐蔽部位,场上就只剩下“放炮司令”最后接上插线管,再回到控制室下令起爆。一次例行试验检查中,汪瀚险些遇到意外,遭到了高伏特的高压电击,万幸捡回了一条命。“那次经历我发现啊,人在濒死状态真的会想很多的,我想到了刚出生还没见上面的女儿,我努力让自己朝着相对安全的方向倒下,没想到真的成功了。”三个月后,汪老才将此事告诉了爱人,爱人忍不住流下了眼泪。汪老的爱人比他晚一年到基地,两人虽然仅一山之隔,但有时候春节都顾不上团聚。

1964年10月16日,代号“596”的新中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成功。当时的汪瀚还在基地继续进行爆炸试验,当听到广播里传来的成功消息,他的眼泪“蹭”地流了出来。“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幸福感和成就感,腾空的蘑菇云里凝聚了我们多少人的心血啊,当时恨不得高呼,我们中国人也能造原子弹了!”

 

这是一群人的历史

第一颗原子弹是采用“地爆”方式进行试验,因为没有解决运载问题,无法实现空投,对于精确测量核爆炸的当量,检验原子弹各种杀伤力的实际破坏程度等,都有很大局限。未来的研究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汪瀚和核研究者们没有松懈,“空投原子弹、导弹原子弹两弹结合发射等多项试验研究,我都很有幸能参与其中。那些年月,尽管艰难,但过得有意思。”做事认真、一丝不苟,是老伴和战友对汪瀚的一致评价。他沉浸于研究的快乐,但身体却一再向他发出了“警报”。

在汪老家中,我们看到了一叠厚厚的化验单和诊断书。几十年的核武器装配检验工作,过多接触放射性物质,导致他身体的白血球、血小板不足正常人的一半,医生多次建议他脱离放射性接触,可他总舍不得离开,甚至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自勉。直到80年代中期,老人才在领导和医生的强烈建议下,离开了心爱的核事业。

离开大漠后,1986年,汪瀚转业到武汉第二炮兵指挥学院从事教研工作。1987年,汪瀚来到中国科大,先后从事实验室管理、思想政治等工作。“医生曾断言他活不过50岁,能到现在都很健康是一种奇迹”,提到汪瀚的健康,老伴不无心疼,汪瀚却觉得,能将一生所学奉予国家已是万幸。

由于核武器研制的特殊性,保密成为每名参与此项工作人员的第一要求。为此,汪瀚一直对家人声称自己在部队从事文化教员的工作。他的父亲直到1975年去世,也不知道儿子所从事的是多么光荣而伟大的事业。1985年,《解放军报》对汪瀚进行了专访报道,他才敢把真相告诉了母亲。而由于常年在偏远山区工作,他的子女也作出了一定牺牲。当时的山区,教学质量有限,两口子的儿子没考上大学,选择了参军,还曾跟着队伍上了对越自卫反击战者阴山前线。尽管有遗憾,但老人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也想得开。为祖国,我们献完青春献终身”。

这是一群人的历史。采访过程中,这是汪老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他不愿意过多地聊自己,“有太多太多的人,为了祖国的核事业前赴后继,呕心沥血,甚至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但是没有任何人有任何的怨言,和他们相比,我很幸福,很知足。”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家国情怀,在汪瀚心中,这是属于一代人的光荣,我们要记住的是一段岁月,一种精神。

“赤阑桥”讲师在行动

“只要身体允许,我会在宣讲的道路上一直走下去。”余热未尽献,老骥不偷闲,如今担任芜湖路街道“赤阑桥讲师团”讲师的汪瀚说。

如今82岁的他,头发花白,略有驼背,但是精神矍铄,思路清晰。作为“赤阑桥”讲师,本该安享晚年的他,却依然奋斗在赤阑桥畔,在机关单位、校园等场所,用朴素的语言讲述自己的经历,传播爱国正能量。

“人活着不能只顾自己的利益,还要有远大的理想和坚定的信念”。2018年的7月11日下午,在芜湖路街道赤阑桥党群服务中心的党群议事厅里,汪瀚正在向安徽网络广播电视台的年轻党员们讲述自己上世纪从事核武器试验的经历。

今年,芜湖路街道街道筹备并组建了“赤阑桥讲师团”,有效整合街道辖区省委宣传部、省委党校、中科大、省行政学院等单位丰富的教学资源,推动理论进基层工作深入开展,解决理论进基层的“最后一公里”问题。

在选择讲师成员的时候,中科大向街道推荐了汪瀚。街道起初心存顾虑,担心他的身体吃不消。当街道负责人上门拜访他的时候,汪老对担任讲师表现出极大的热情,他说:“我希望能通过自己的宣讲,弘扬老一辈科学家们不怕吃苦、甘为国家奉献的精神,激发更多青年人努力学习,不忘初心,接续奋斗。”

耄耋之年,汪瀚用自己的言传身教,弘扬爱国报国奋斗精神,为时代新人立心铸魂。

(包育晓 褚小龙)